遇见你的那一天
遇见你的那一天，我本来想去做一件事。
现在我决定要继续做完那件事了。
我抬起眼，首先见到的却不是那把大黑伞，而是握住伞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。
那只手因为冬雨凛冽而更显苍白，却很有力，不曾颤抖。
往后十年，那只手曾抚我脖颈，曾拭我眼角，曾痛彻我脸颊，也拂过我肩膊。
但现在，一切还未开始。
我接过那把黑伞，腕骨突出的手收了回去，像它的主人，永远懂进退，合时宜。
但我似乎还沉浸在影像中，就算接过了伞，也只是拿着，不懂得怎样撑开，在这个愈演愈烈的雨天。
于是你叹息一声。
那把黑伞在我们头顶，硬生生接过飘落的雨滴。雨落在伞面比落在地上惨烈，滴滴都是未亡的眷恋。
我的世界只剩下黑色的伞，白色的你。
你张了张嘴，却没有说出那些千篇一律的话。
我想，这就是了，自始至终，我在你这里，除了一把黑伞以外，本该是什么别的话都没有的。
大概一个人在十几岁的时候，总是有过幻想的，幻想与崭新的英语词典有关，幻想与看过的书有关，幻想与握过某人的十指相扣有关。
那天也是一样，本来也是平平无奇，只是操场解散后一个无意的眼神，但就是这一眼，与我半生痴缠、与我独活幻想，都有了关联。
是你先叫住我，问我。
或许是我看了你太久。
那一眼，你漠不关心，我浑浑噩噩。
我从来不觉得世上有哪一样东西是确定的，对我来说，无论是隐喻，还是婚姻，都是缥缈又破碎的东西。
可是在看见你的时候，我又常常会想，就那么一次，或许也会有例外呢？
你会和我一起数旁边公园石子路上的鹅卵石，你会和我一起吃早上七点半早餐，你会和我说不足为外人道话语。
可是，有时连我也不知道，我到底是想见你，还是不想见你了。
你说不想听我说抱歉。
而我想来想去，除了这两个字，竟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。
还是抱歉啊。十年的最后，只剩下这些惨淡的回忆。
你说，以后找的人，别再像我一样不上心了。
我则捂住你的嘴，不想再听接下来的话。
他们觉得我们很难，其实也没有这么难。
没有人看到我们大衣之下交缠的双手。
我送你上车，可是我没有力气回去了。
遇见你的那一天，阳光和今天一样好。潮湿未被驱散，是不成熟又干净的气息。
我绞尽脑汁，没有想到比那天更好的天气了。
【END】